掀开厚重的琴盖。一股陈旧的木头和呢毡的气味扑面而来。琴键泛黄,几个键按下去,
发出沉闷或刺耳的怪响,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突兀。我拨弄了几个和弦,声音浑浊不堪,
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纱。“能修。”我检查了一下,“就是费点功夫。内部积尘太厚,
机芯也有些受潮卡顿,弦轴锈了,得慢慢来。”“太好了。”她轻轻地说,
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,像雨后初晴时云层里漏下的一线微光,“它在这里,
很久没发出过好听的声音了。”店主端了两杯热茶过来,听到我们的对话,
连忙摆手:“哎呀,小伙子,那太麻烦你了,这破琴不值当……”“不麻烦。”我打断她,
看着林小雨那双重新望向天井雨幕的眼睛,里面映着灰蒙蒙的天空,“正好躲雨,
闲着也是闲着。”工具包里沉重的扳手、调音槌和止音呢条在我手中变得异常服帖。我俯身,
将耳朵贴近琴弦,手指捻动冰冷的弦轴,一点点校准那混乱的音符。
生锈的轴钉发出艰涩的呻吟,每一次微小的转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汗水顺着额角滑落,混合着之前淋到的雨水,咸涩地蛰着眼角。我全神贯注,
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具衰老的琴骨和我指尖下需要被拯救的音律。林小雨没有离开。
她就坐在那张小方凳上,双手抱着膝盖,下巴搁在臂弯里,安静地看着我工作。
她的目光很专注,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物体的遥远感,仿佛看的不是我,
而是我手下正被唤醒的某种沉睡的生命。偶尔,
当我成功地将一个顽固的音符拉回它应在的位置,发出一声纯净的嗡鸣时,
她的睫毛会轻轻颤动一下,像被微风拂过的蝶翼。“雨声……”她忽然又开口,
声音轻得像耳语,“你听。”我停下动作,侧耳倾听。书店里很静,门外雨势未歇,
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和天井的石板地,发出沙沙的、哗哗的、滴滴答答的声响,
交织成一片宏大又细微的白噪音。“像不像……天空在说话?
”她的视线投向门外灰蒙蒙的天空,眼神空茫而悠远,“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