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     梧桐树下的旧时光

九月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青石板路，沙沙的声响像谁在耳边低语。林溪抱着一摞刚发的新书往高二（3）班走，白色帆布鞋踩过卷边的枯叶时，发出细碎的"咔嚓"声。教学楼转角处的阳光格外刺眼，她抬手挡了一下，就被一个突然冲出的身影撞得趔趄——怀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，最上面的语文课本滑到排水沟边，封面溅上了泥点。

"抱歉抱歉！"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，沈倦已经蹲下身帮她捡书。他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校服，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，阳光透过发丝，在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指尖触到最底下那本《数学公式大全》时，他顿了顿，挑眉看向林溪："又把这本当垫板？上周刚跟你说过，封面都磨出毛边了。"

林溪夺回书抱在怀里，耳尖有点发烫："要你管。"她瞥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变形金刚尾巴，那是小时候他摔在欺负她的男生身上的那只，缺了条胳膊，却被他宝贝似的收了十几年。

他们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。家住在同一个老式小区，都是红砖墙的六层楼房，阳台只隔了三米。林溪至今记得，六岁那年她被隔壁班男生抢了棒棒糖，是沈倦攥着拳头冲上去，把自己最爱的擎天柱摔在对方身上，虽然最后两人都被老师罚站，他却偷偷把藏在口袋里的橘子糖塞给她，说："笨蛋，哭起来丑死了。"

初中时林溪数学总考砸，每次发下试卷，沈倦都会把她的错题本抢过去，用红笔标得密密麻麻。他的字迹龙飞凤舞，却总能把复杂的公式讲得简单直白，末了还要在最后一页画个龇牙咧嘴的小人，旁边写着"再错就把你变成笨蛋玩偶"。

进教室时，喧闹声突然静了半秒。林溪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讲台，那里站着个女生，浅棕色长卷发垂在肩头，发尾微微卷曲，像杂志上见过的芭比娃娃。她穿了条白色连衣裙，裙摆上绣着细碎的蕾丝花边，衬得皮肤像上好的白瓷，在阳光下几乎要发光。

班主任推了推眼镜，拍了拍手："这位是转学生苏雅，以后就是咱们班的同学了。苏雅刚从南方来，大家多照顾照顾。"

苏雅弯起眼睛笑，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，声音软软的，带着点南方口音的糯："大家好，我叫苏雅，从苏州转学来的，以后请多关照呀。"她的目光轻轻扫过教室，在落到靠窗第三排的沈倦身上时，明显顿了两秒，随即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，像被风吹红的苹果。

沈倦正低头转笔，银灰色的笔杆在指间灵活地打着转，校服袖子卷到手肘，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。林溪戳了戳他的后背，用口型说："看，新同学。"

他漫不经心地抬眼，正好对上苏雅看过来的视线。苏雅像受惊的小鹿般立刻低下头，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上的蕾丝，耳尖红得更厉害了。沈倦挑了挑眉，转回头继续转笔，笔尖在草稿纸上敲出规律的轻响，像是在打某种暗号。

第一节课是数学课，林溪听得昏昏欲睡。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乱晃，光影在沈倦的侧脸上明明灭灭。她偷偷在草稿纸上画小人，画到第三个歪脑袋的火柴人时，被老师点了名："林溪，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画？"

她猛地站起来，脑子一片空白。后排传来憋笑声，沈倦用笔杆戳了戳她的后背，低声提示："延长CD，构造全等三角形。"

林溪照着说了，坐下时脸颊发烫，偷偷瞪了沈倦一眼，却看见他嘴角噙着笑，草稿纸上多了个吐舌头的小人，旁边写着"笨蛋"。

午休时，林溪去食堂打饭，回来时发现苏雅坐在她的座位上，正和沈倦说话。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苏雅的卷发上，镀上一层金边，她手里拿着本物理练习册，身子微微前倾，几乎要靠到沈倦肩上。

"这里的向心力公式，我总是记不住......"苏雅的声音软软的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。

沈倦靠在椅背上，单手插在校服口袋里，另一只手转着笔："多抄几遍就记住了。"

"可我还是不懂原理......"苏雅抬头看他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含着水光，"沈倦同学，你物理那么好，能不能......"

"他没时间。"林溪端着餐盘站在旁边，冷冷地开口。她把餐盘放在桌上，发出"哐当"一声轻响，"他中午要帮我讲数学题。"

苏雅的笑容僵了一下，很快又恢复了温柔的样子："那真是不好意思，打扰你们了。"她站起身，临走前还对沈倦笑了笑，"那我下午再请教你吧。"

沈倦没说话，看着林溪把餐盘里的番茄炒蛋往他碗里拨，挑眉道："你不是不爱吃番茄？"

"看你今天表现还行，赏你的。"林溪扒了口饭，含糊不清地说，"离那个苏雅远点，我不喜欢她。"

沈倦低笑出声，夹起一块番茄塞进嘴里："遵命，林溪大人。"

放学时，林溪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改作业，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。教学楼的走廊空荡荡的，只有声控灯随着脚步亮了又暗。她刚走到楼梯口，就看到苏雅站在沈倦面前，手里拿着本物理练习册，身影被走廊的灯光拉得很长。

"沈倦同学，这道题我不太懂......"苏雅的声音带着委屈，像被欺负了似的，"我问了好几个同学，他们都说讲不清楚。"

沈倦单手插在校服口袋里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发消息，屏幕光映在他脸上，看不清表情："哪道？"

"就是这个......动量守恒这里......"苏雅往前凑了半步，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，声音压得更低了，"我总弄不明白，你讲的话，我肯定能听懂。"

林溪停在原地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楼梯间格外清晰。她攥紧了书包带，刚想转身从另一侧楼梯走，沈倦突然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，眼神亮得惊人："林溪，这边。"

苏雅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林溪，立刻露出友好的表情："林溪同学，你也还没走呀？"

"嗯。"林溪走过去，自然地站到沈倦身边，"老师留我改作业。"

沈倦把手机揣回口袋，指了指苏雅练习册上的题："这道题用动量定理更简单，林溪比我讲得清楚。"

苏雅的眼睛眨了眨，看向林溪的目光带着依赖："真的吗？那......林溪同学可以教我吗？"

林溪刚要说话，沈倦已经拎起她的书包甩到肩上："明天再说，她妈让她六点前回家吃饭。"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林溪的手腕往下走，他的手心很热，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，烫得林溪差点摔下台阶。

走到楼下，晚风卷着梧桐叶吹过来，带着点凉意。林溪甩开他的手："你干嘛呀？"

"不干嘛。"沈倦踢着路边的小石子，石子滚出去很远，"那道题她上周就在三班问过，我去办公室路过听见了。"

林溪愣住了，她倒是没注意这些。

"而且，"他转过头，路灯在他眼里揉碎了星光，"我妈炖了一下午排骨，让你务必过去吃。"

两人并肩往小区走，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，偶尔交叠在一起。林溪看着沈倦的侧脸，他的下颌线比小时候清晰了很多，喉结也微微凸起，才惊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生，已经悄悄长大了。

第二章 悄然滋生的藤蔓

苏雅很快和班里的女生打成一片。她会记得每个人的生日，提前准备好包装精致的小礼物；课间会从粉色的帆布包里拿出自己做的曲奇饼干，分给周围的同学，笑得眉眼弯弯："我妈妈教我做的，大家尝尝看，不好吃一定要告诉我呀。"

她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，走路轻手轻脚，连翻书都小心翼翼，像怕惊扰了谁。班里的男生私下里叫她"小仙女"，说她比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还好看。

周三体育课自由活动时，林溪和女生们坐在操场边的树荫下聊天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，落在地上，像打碎的金子。苏雅抱着排球走过来，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，脸颊红扑扑的，像熟透的桃子。

"林溪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？"苏雅的声音甜甜的，让人不忍心拒绝。

林溪刚点头，苏雅就把排球扔了过来。球来得比预想中快，角度也很刁钻，林溪下意识伸手去接，却没接住，排球砸在旁边的花坛里，溅起一片泥点，正好落在苏雅的白色运动裤上，晕开一朵深色的花。

"呀！"苏雅低呼一声，眼眶瞬间红了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，"这是我妈妈给我新买的裤子......她说这是限量款......"

周围的女生立刻围过来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。

"林溪你怎么回事啊？"班长张琪琪皱着眉，她是苏雅的同桌，最近总跟苏雅黏在一起，"苏雅好心找你玩，你干嘛这么不小心？"

"就是，这裤子一看就很贵，弄脏了怎么洗啊？"

"林溪也太过分了吧，故意的吧？"

林溪张了张嘴，刚想说不是自己扔的，是苏雅把球扔过来的，苏雅已经吸了吸鼻子，拉着张琪琪的手，哽咽着说："没关系的，可能是我扔太急了，林溪同学不是故意的。"她抬起头看林溪，眼睛里像含着泪，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，"真的没关系，你别往心里去，裤子脏了可以洗的。"

这副委屈又懂事的样子，倒显得林溪像个蛮横无理的恶人。林溪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，说不出的难受。

"吵什么？"沈倦抱着篮球走过来，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，贴在皮肤上，露出饱满的额头。他身后跟着几个男生，说说笑笑的，看到这边的情景都停住了脚步。沈倦扫了眼苏雅裤子上的泥点，又看向林溪紧绷的侧脸，眉头皱了起来："怎么回事？"

"是我不好，"苏雅立刻开口，声音带着哭腔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，"我不该硬拉着林溪同学打球的，裤子脏了可以洗，你们别怪她，真的别怪她......"

沈倦没理她，径直走到林溪面前，声音放低了些，带着只有两人能听懂的温柔："你说。"

林溪深吸一口气，迎上他的目光："球是她扔过来的，速度很快，我没接住。"

"我就知道。"沈倦嗤笑一声，转头看向苏雅，眼神瞬间冷了下来，像结了冰，"下次想弄脏自己的裤子，别拉着别人当垫背的。"他捡起地上的排球，往篮球架那边走，走了两步又回头，对着林溪扬了扬下巴，"林溪，过来。"

林溪跟过去时，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："沈倦也太护着林溪了吧？明明就是林溪的错......"

"就是啊，苏雅多可怜啊......"

沈倦把篮球塞给她："投一个试试。"

林溪皱眉："我不会，你知道的。"

"笨蛋。"他低笑一声，绕到她身后，温热的胸膛几乎要贴上她的后背。他的双手握住她的手腕，调整到正确的姿势，"瞄准篮筐，用力。"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，带着淡淡的皂角香，林溪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，篮球脱手飞出去，砸在篮板上弹了回来，正好落在沈倦怀里。

沈倦低笑出声，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后背传过来，酥酥麻麻的："看来得教到你毕业才能学会。"

晚自习时，林溪发现自己的物理笔记本不见了。那本笔记她整理了整整一年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公式和例题，还有沈倦在旁边画的搞笑表情包批注——她错了题，他就画个哭脸；她解出难题，他就画个举着奖杯的小人。

她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，又在课桌里摸了半天，连椅子缝都没放过，急得手心冒汗。那本笔记对她来说，比课本还重要。

"找不到吗？"苏雅探过头来，关切地问，眼睛里满是担忧，"要不要我帮你找找？我可以问问周围的同学。"

"不用了，谢谢你。"林溪咬着唇，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。她早上还看见笔记本放在桌洞里，课间出去了十分钟，回来就没了。

放学时，林溪不死心，沿着教学楼的走廊一路找过去，从一楼问到三楼，都说没看见。走到教学楼后的垃圾桶旁时，她闻到一股淡淡的墨水味——那是她用的钢笔水的味道。

垃圾桶里堆满了废纸和零食袋，她的物理笔记本被压在最底下，封面被踩得脏兮兮的，几页纸还被撕了下来，散落在周围。林溪蹲在地上捡笔记本，指尖触到皱巴巴的纸页时，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，砸在上面，晕开了墨迹。

"找到了？"沈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。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，手里拿着手电筒，光束照亮了垃圾桶周围的地面，也照亮了她通红的眼眶。

林溪把笔记本抱在怀里，哽咽着说不出话。那些被撕掉的纸页，正好是她整理的电磁学重点，是下周要考的内容。

沈倦蹲下来，用袖子笨拙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，动作小心得像在碰易碎的珍宝："哭什么，多大点事，我帮你粘好。"他捡起地上的碎纸，一张张抚平，眉头拧成了疙瘩，"谁干的？"

林溪摇摇头。她没有证据，不能乱说。

沈倦沉默了一会儿，突然说："上周苏雅借过你的笔记本，说要抄公式，对吧？"

"嗯，但她当时很快就还回来了......"

"我知道你不想惹事。"他把笔记本和碎纸放进自己的书包，拉着她站起来，"但这事没完。"

回家的路上，沈倦一直没说话，踢着路边的石子往前走，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冷硬。走到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，他突然停下脚步，路灯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，把两人包裹在里面。

"林溪，"他看着她的眼睛，认真地说，"不管别人怎么说，我信你。"

林溪的心猛地一颤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晚风吹过，梧桐叶沙沙作响，像是在应和他的话。

第三章 流言蜚语如刀

苏雅开始频繁地找沈倦问题目，有时在走廊里"偶遇"，有时把练习册放在他的桌洞里，上面还会夹着一颗大白兔奶糖，糖纸是粉色的，画着卡通兔子。

沈倦每次都把奶糖扔给后座的男生，题目要么说"不会"，要么就让对方问老师。可即便如此，流言还是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，爬满了整个班级。

有人说看到苏雅和沈倦一起去图书馆，苏雅靠在沈倦肩上看书；有人说沈倦给苏雅买了奶茶，还是苏雅最喜欢的珍珠奶茶；甚至有人编造出"沈倦早就厌烦林溪了，只是不好意思说，毕竟从小一起长大"。

林溪假装没听见，可那些话像针一样，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。她开始躲着沈倦，早上不等他一起上学，提前十分钟出门；放学也绕路走，宁愿多走十五分钟，也不想和他一起走那条种满梧桐树的小路。

沈倦似乎察觉到了，几次在楼下等她，她都假装没看见，低着头匆匆走过。他打来电话，她也没接，只是回条消息说"有事"。

周五班会课，班主任让大家投票选运动会的方阵领队。领队要举着班旗走在最前面，是很光荣的事。林溪和苏雅都是候选人，票数一直咬得很紧，你追我赶，最后只剩下最后一票。

全班同学都屏住了呼吸，班长念出结果时，林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："林溪，23票；苏雅，22票。"

林溪刚松了口气，苏雅突然"哎呀"一声，手里的笔掉在地上，滚到林溪的椅子底下。她弯腰去捡，却不小心把林溪桌洞里的选票碰掉了出来，几张选票飘到地上，上面赫然写着苏雅的名字，却被人用红笔划了叉。

"这是......"苏雅捂住嘴，眼睛瞪得圆圆的，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，"林溪同学，你怎么能改选票？"

班里瞬间炸开了锅。

“我就说票数怎么这么巧！差一票就能赢，原来是动了手脚！”张琪琪第一个跳出来，指着地上的选票，语气尖锐，“林溪，你也太想赢了吧？为了当个领队居然改选票，脸呢？”

“就是啊，太过分了吧，这可是作弊！”

“平时看着挺老实的，没想到这么有心计……”

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，拍得林溪头晕目眩。她脑子一片空白，呆呆地看着那些划叉的选票——边缘有淡淡的咖啡渍，是她早上根本没碰过的痕迹。她明明把选票放进桌洞后就没再动过，连看都没看过。

“不是我。”她猛地站起身，声音有些发颤，却努力维持着镇定，“我没碰过这些选票。”

“可这是从你的桌洞里掉出来的啊……”苏雅的眼泪掉了下来，大颗大颗砸在课桌上，“我知道你很想当领队，我也知道我刚来，可能不配……可是你不能这样啊……”她抽噎着，肩膀微微耸动，“早知道这样，我就不参选了，也不会让你这么为难……”

这话说得，仿佛林溪不仅作弊，还因为她的存在而“为难”。林溪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疼得让她保持清醒——苏雅越是这样“懂事”，就越显得她心虚。

“吵什么？”沈倦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，椅子腿在地面摩擦，发出刺耳的声响。他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，走到林溪身边，目光扫过地上的选票，又落在林溪紧绷的侧脸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
“是我不好，”苏雅立刻抬起头，眼泪汪汪地看着沈倦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，“都怪我，不该和林溪同学竞争的，现在闹出这种事……沈倦同学，你别怪林溪，她可能只是一时糊涂……”

沈倦没理她，径直走到林溪面前，眼神里带着她熟悉的笃定：“你说。”

林溪深吸一口气，迎上他的目光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我没改选票。这些选票边缘有咖啡渍，我早上没喝咖啡，你知道的，我对咖啡因过敏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沈倦点点头，弯腰捡起地上的选票。他拿起一张凑到鼻尖闻了闻，随即冷笑一声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教室，“这是街角那家‘遇见’咖啡店的拿铁，奶泡比例3:7，加了两勺糖。苏雅，你早上是不是去买了？”

苏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嘴唇哆嗦着：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
“我看见了。”沈倦的目光像淬了冰，直直看向她，“早上七点十分，你穿着白色连衣裙，手里拿着两杯拿铁进了教学楼。走到三楼楼梯口时，其中一杯洒了，你用纸巾擦了半天，对吧？当时我就在你后面，看得清清楚楚。”

班里瞬间鸦雀无声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雅身上。张琪琪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被沈倦的眼神扫得把话咽了回去。

沈倦把选票扔在讲台上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响：“还有，上周物理笔记本的事，我已经去教务处调了监控。监控拍到周三课间，你趁林溪出去接水，从她桌洞里拿走了笔记本，扔进了教学楼后的垃圾桶。需要我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给大家看看吗？”

苏雅瘫坐在椅子上，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掉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楚楚可怜，只剩下惊慌失措：“不是我……真的不是我……是你看错了……”

“是不是我看错了，去教务处对质就知道了。”沈倦走到讲台上，拿起班主任的手机，“现在就打电话叫教导主任过来？”

“别……”苏雅终于崩溃了，哭喊着，“是我做的……我嫉妒林溪……我嫉妒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，嫉妒你总是护着她……我以为只要让大家讨厌她，你就会看到我……”

这番话像一颗炸弹，在班里炸开了锅。同学们看着苏雅的眼神，从同情变成了鄙夷。

班主任皱着眉，脸色铁青：“苏雅，你跟我去办公室。”

苏雅被带走时，头埋得很低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光彩。

教室里安静得可怕，林溪看着沈倦的背影，心里五味杂陈。她想道谢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
放学后，沈倦像往常一样拎着她的书包，跟在她身后。走到教学楼外，林溪停下脚步，轻声说：“谢谢你。”

“谢什么？”他转过头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落在她脚边，“我只是不想让笨蛋被人欺负。”

走到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，林溪看着满地的落叶，犹豫了半天，还是问出了口：“他们说…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？”毕竟，因为她，他总是要在众人面前为她出头，惹来不少非议。

沈倦愣住了，随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，动作带着惯有的霸道，眼神却很温柔：“傻瓜，我认识你十五年，从来没觉得你麻烦。”他从口袋里拿出个用银色锡纸包着的东西，递给她，“喏，这个给你。”

林溪剥开锡纸，里面是颗柠檬糖，是她最喜欢的牌子。小时候她感冒发烧，吃什么都没胃口，沈倦就跑遍小区的小卖部，买到这种糖给她，说“酸的能提神”。

糖的酸甜在舌尖蔓延开来，像极了此刻的心情。林溪看着沈倦的眼睛，那里映着晚霞，也映着她的影子。

“沈倦，”她鼓起勇气，“你……”

“回家吧，我妈还等着我们吃晚饭呢。”沈倦打断她，拉起她的手腕往前走，手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。

晚风吹过，梧桐叶沙沙作响，像是在为他们伴奏。林溪看着两人交握的手，突然觉得，那些流言蜚语带来的伤痛，好像都被这掌心的温度治愈了。

第四章 夏夜晚风里的告白

苏雅被请了家长，虽然没有被退学，但在班里彻底成了透明人。她不再主动和人说话，总是独来独往，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。那些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女生，都刻意和她保持距离。

班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，那些关于林溪和沈倦的流言蜚语，也渐渐平息。林溪和沈倦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，一起上学，一起刷题，周末在小区的梧桐树下背单词。

沈倦依旧会在林溪被数学题难住时，用笔杆敲她的脑袋；会在她忘记带伞的雨天，把伞往她这边倾斜大半，自己半边身子淋湿；会在她考试进步时，嘴上说着“这有什么好得意的”，却偷偷在她的书包里塞一颗糖。

十二月的月考，林溪的数学考了全班第三，沈倦依旧是第一。他拿着她的试卷，用红笔圈出最后一道大题的步骤：“这里辅助线画错了，不然能考更高。不过，比上次进步多了，看来我的辅导没白费。”

林溪抢过试卷，脸颊微红：“要你管，总比你上次物理实验课差点烧了烧杯强。”

沈倦低笑起来，胸腔的震动透过并排坐着的长椅传过来。冬天的阳光懒洋洋的，洒在两人身上，暖洋洋的。林溪看着他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，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，像有只小鹿在心里乱撞。

平安夜那天，班里组织联欢晚会。林溪被女生们推去表演节目，穿着租来的白色纱裙弹钢琴。她紧张得手心冒汗，坐在钢琴前时，指尖都在发抖。

聚光灯打在她身上，刺得她眼睛发花。她的视线穿过人群，落在最后一排的沈倦身上。他靠在墙上，手里拿着瓶可乐，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，像在给她无声的鼓励。

钢琴曲弹到一半，琴弦突然断了一根，发出刺耳的声响。林溪僵在钢琴前，脸颊滚烫得像要烧起来。台下有人开始窃笑，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就在这时，“接着弹。”沈倦的声音突然响起，清晰地盖过了窃笑声。他走到钢琴前，在她身边坐下，拿起旁边角落里落灰的吉他，调了调弦，“我陪你。”

熟悉的旋律从吉他弦上流淌出来，是她最爱的那首《夏夜晚风》。林溪深吸一口气，重新把手放在琴键上，钢琴和吉他的声音交织在一起，像月光下缓缓流淌的溪流，温柔而清澈。

弹到副歌部分时，林溪转头看向沈倦，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。他的眼睛在聚光灯下亮晶晶的，像盛满了星光。那一刻，时间仿佛静止了，周围的喧嚣都消失了，只剩下他和她，还有流淌在空气中的旋律。

晚会结束时，雪下了起来。雪花纷纷扬扬的，像漫天飞舞的柳絮。林溪抱着吉他盒，和沈倦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
路灯在雪幕中晕开温暖的光圈，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，瞬间融化成水珠，顺着脸颊滑落。林溪忍不住伸出手，想帮他擦掉，指尖刚触到他的皮肤，就被他抓住了。

他的手心很烫，和这寒冷的雪夜格格不入。

“林溪，”沈倦停下脚步，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，雪花落在他的发梢，染上一层薄薄的白，“我有话想对你说。”

“嗯。”林溪的心跳得飞快，像要跳出胸腔。她预感到他要说什么，却又紧张得不敢呼吸。

“我喜欢你。”沈倦的声音很轻，却异常清晰，“从初中那次你把发烧的我拖去医院时就喜欢了。”

林溪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像有烟花在里面炸开。她想起初二那年冬天，沈倦发着高烧，他爸妈出差不在家，是她发现不对劲，背着他跑了两公里去医院。当时他烧得迷迷糊糊的，却还抓着她的衣角，说“笨蛋，别摔了”。

“那些欺负你的人，我会帮你挡回去；那些污蔑你的话，我一个都不会信。”沈倦握紧她的手，眼神认真得不像话，“林溪，做我女朋友吧。”

雪越下越大，落在两人的头发上、肩膀上，很快积了薄薄一层。林溪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，里面映着她的影子，突然想起小时候，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她围上，说“笨蛋，别冻感冒了”；想起他在她被苏雅欺负时，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保护她；想起他为她做的点点滴滴。

她踮起脚尖，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，声音轻得像雪花：“好。”

沈倦愣住了，随即反应过来，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，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。他伸手把她拥进怀里，紧紧地抱着，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：“林溪，我喜欢你，真的喜欢你。”

雪花落在两人的身上，却一点也不冷。林溪靠在他的怀里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，觉得这是她收到过最好的圣诞礼物。

第五章 梧桐树下的永远

高中毕业后，林溪和沈倦考上了同一所大学，就在本市。他们的宿舍只隔了一条路，沈倦每天早上都会去女生宿舍楼下等她，手里拿着热豆浆和油条，像高中时那样。

他们会一起去图书馆自习，他看他的物理书，她写她的汉语言论文，偶尔抬头相视一笑；会一起去学校门口的小吃街，他记得她不吃香菜，每次都提前跟老板说；会一起在周末的午后，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晒太阳，聊着未来的打算。

苏雅后来再也没联系过他们，听说她高二下学期就转回了南方老家，和家里介绍的人订了婚。那些曾经的污蔑和流言，早已被时间冲淡，变成了模糊的影子，不再能影响他们分毫。

大二的夏天，他们回高中参加校友会。走在熟悉的梧桐树下，林溪看着墙上的光荣榜，沈倦的名字还在最显眼的位置，旁边是她的名字，紧紧挨着。

“你看，”沈倦指着旁边的照片栏，笑得眉眼弯弯，“这是我们毕业照。”

照片里，林溪站在沈倦旁边，穿着蓝白校服，笑得一脸傻气。沈倦微微侧着头，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，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
“那时候你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呢。”林溪戳了戳照片上他的脸，脸颊微红。

“但我知道你跑不掉。”沈倦握住她的手，十指相扣，“从穿开裆裤起就知道。”

他们沿着操场慢慢走，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，像高中时无数个一起回家的傍晚。林溪想起高中时那些难熬的日子，苏雅的眼泪，同学的议论，还有沈倦始终坚定的眼神，心里充满了感激。

“那时候我真怕你会信别人的话，觉得我麻烦，觉得我不好。”林溪轻声说，声音里带着点后怕。

沈倦停下脚步，低头看着她，眼神认真得不像话：“林溪，我认识你十五年，你是什么样的人，我比谁都清楚。你善良、努力，偶尔有点小迷糊，会为了一道数学题纠结半天，会在别人需要帮助时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。别人说的再天花乱坠，都不如我看到的你真实。”

他顿了顿，握紧她的手：“而且，喜欢一个人，就是喜欢她的全部，包括她的小缺点。在我眼里，你什么都好。”

晚风拂过，带来远处食堂饭菜的香气，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夏夜晚风里的味道。林溪靠在他肩上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，突然觉得，所有的等待和坚持，都有了最好的结果。

后来很多年，他们住在了一起，就在原来的老小区，买下了林溪家那套房子。阳台还是隔着三米，沈倦会在周末的早上，把煎好的鸡蛋从阳台扔到她的锅里，就像高中时那样；会在她加班晚归时，留一盏灯和一碗热汤；会在她偶尔想起高中那些不愉快的事时，抱着她说“都过去了，有我在”。

林溪偶尔会想起苏雅，那个像藤蔓一样试图缠绕他们的女生。但更多时候，她想起的是那个站在流言蜚语里，始终坚定地走向她的少年。他用他的方式，笨拙又坚定地保护着她，让她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，从未觉得孤单。

原来最好的爱情，不是从未经历风雨，而是在风雨来临的时候，他永远站在你这边，眼神清澈，语气坚定，告诉你：“别怕，有我。”

又是一个夏夜晚风拂过的傍晚，林溪和沈倦坐在小区的梧桐树下，像很多年前那样。沈倦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，轻声说：“林溪，我们结婚吧。”

林溪抬头看他，他的眼睛里映着漫天星光，也映着她的影子。她笑着点头，声音里带着泪：“好。”

晚风吹过，梧桐叶沙沙作响，像是在为他们祝福。那些属于他们的旧时光，那些在梧桐树下的约定，都在这个夏夜晚风里，有了最圆满的结局。

更新时间：2025-07-07 05:51:46